煜轩娘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

【瓶邪/架空】庚辰秘闻录·后传(2)

(二)

回到吴山居,我不再压抑心中好奇,开门见山地询问起胖子的来历。
 胖子笑而不语,从他黑乎乎、油腻腻的袖口里掏出一把折扇递给了我,道:“吴老板,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把扇子,说是件千金难求的宝贝。你见多识广,替我掌掌眼,看看这玩意儿到底值不值钱?”
 我接过来一看,这是一把九寸八素竹骨折扇,大骨一边刻 “宝鼎之文”、“仿古金石”、“仲夏月”等字样,一边则有“日利千金”、“宝昌之文”、“子云刊”等字样,所刻之字,介于楷隶之间,刀法老辣爽利,风格简洁高古,颇有汉简遗风。展扇观之,一面为素面,另一面为内写瓦文篆体字的两块瓦当,一曰“忠孝仁爱”,一曰“信义和平”。 两块瓦当中间题有两首诗,一首是:“古人移孝即为忠,报答君恩家国同。竭力尽心天可格,欲从末俗挽挠风。”另一首是:“信誓不渝金石坚,缔交义重薄云天。奸人作伪终须破,安及真诚自泰然。”落款为“庚辰年仲春月朔九日马健行于金陵”,钤“春风翰墨”等三方印。
 如果说单凭扇面上的题字我还猜不透胖子的这把折扇出自何人之手,那么看到落款和钤印,立刻就豁然开朗了。很明显,这一定是组织最高统帅戴老板之物。只是戴老板向来生性谨慎,绝不可能无端端把贴身之物赠与一个普通人,由此看来,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极有可能是他的亲信,说不定还是前来督查“上海区”工作的特派员之类的角色。想到这里,我面容一整,冲胖子拱了拱手,低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自戴先生之处来?”
 胖子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自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胖爷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你自己看吧。”
 那是一张委任状,我一口气看下去才知道,原来这个胖子竟是戴老板亲自委任的华东敌后抗日特别精英行动队的队长。只不过我身在军统多年,压根就没听说过组织里还有这样一个所谓“精英”的机构,而且这个王胖子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从黄埔出来的。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不待我问,胖子就自己交了底。原来,胖子是北平的一个手艺人(具体什么手艺他没讲)。北平沦陷后,他一边讨生活,一边暗地里跟小鬼子干仗,慢慢地华北一带打出了名声。戴老板求才若渴,想招募他进组织,可这家伙自由自在惯了,受不得管束,索性当了个编外人员,配合情报人员进行一些秘密行动。“上海区”出事后,我们的工作几乎陷于停顿,行动也屡屡受阻,于是戴老板便想起这个“编外人员”,把他从华北调了过来。
 这下,我总算是弄明白这胖子的来头了,不过,既是上级亲自吸纳的民间抗日力量,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于是我郑重道:“王先生的义举在下钦佩。实不相瞒,眼下确有一事需要兄台相助。”说到这里,我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刺杀大汉奸张寅!”

说起这个张寅,原本只是杭州的一个地痞无赖,以敲诈赌博、衅事打架为生。后来机缘巧合来到上海,拜到青帮门下,从此开始发迹,逐渐成为青帮的大头目之一。他有两个结拜兄弟:白锦荣、杜镛,三人并称“上海三大亨”,与政府、军界、租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谓权倾一方,势力极大。上海沦陷时,委员长亲自发电报给“三大亨”,邀请他们一起去香港。结果,只有杜一人受邀,白则选择蛰伏不出,表明不会为日本人所用;一心想要独霸上海滩的张寅便趁此机会,堂而皇之地投靠了日本人。为表明忠心,张寅广派门徒胁迫各行各业与日本人“共存共荣”,大肆镇压抗日救亡活动,捕杀爱国志士。不仅如此,他还公开组织了一个“新亚和平促进会”,专门为小鬼子强征粮食、棉花、煤炭等军需用品,同时伺机大发国难财。张寅这些肆无忌惮的投敌卖国行为让重庆方面大为恼火,年初,戴老板向上海区发出“锄奸令”,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对其进行制裁。最终,关先生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新一组”。可惜的是,这个老狐狸实在命大,再加上汪伪特工从中阻挠,先后三次刺杀行动都失败了。
 这些情况显然胖子都有所耳闻,在听我讲完之后,他夸张地砸了砸嘴,道:“兄弟,你这活儿可不小啊。”
 “我知道有困难,可张贼不除,于国、于党都是个大祸害。为今之计……”我沉吟道,“恐怕只有劳烦阁下和我亲自走一遭了。”
 胖子一听就直摇头,“我说你也忒看得起胖爷了。我不是早就有言在先,你这个活儿我接不了,起码我一个人接不了,所以得找‘专业人士’出马。”说着,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动作的含义我当然明白,当即点头道:“王老板请放心,经费方面自然是我方一力承担。”稍后,我们又沟通了些细节问题,约好第二天去拜访他所谓的“专业人士”。当晚,胖子就以我远房亲戚的名义留宿在了吴山居。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让司机备好了车子,胖子却说不用,直接拽着我出了门,在路边叫了两辆黄包车,一人一车径直往城西而去。走了大半个钟头,来到位于法租界西北部的吉顺街。
 吉顺街与其说是一条街,不如说是一个集贸市场,鞋店布店成衣店、米铺药铺杂货铺,应有尽有,甚是繁华。胖子这个店看看,那个店逛逛,一直到中午也不提找人的事,反倒是买了一盒上好的胭脂,说是要送给怡红楼的老相好小翠。离开吉顺街,胖子又要我带他去霞飞路转转,说是开开眼界。结果,除了敲诈我一顿西餐和一身新西服,他仍是什么正事都没干。
 眼看又是一天过去,任务当前还白白浪费掉这么多时间,我不免有些生气,正要诘问这胖子搞什么鬼。他却先一步问我:“几点了?”
 我愣了一下答道:“快7点了。”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胖子伸手招了两辆黄包车,说了声:“去福建路。”
 福建路在英租界,那里有上海滩最出名的戏班子和最红的角儿。我暗自揣度,莫非这胖子的合伙人中竟还有梨园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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