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轩娘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

【瓶邪/架空】庚辰秘闻录·前传

(二十四)

见370已经开始飞快地解扣子,我的脑子仿佛被冰雪钝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数九寒天又是逃命关头,两个大男人还要脱光衣服,这种故事只怕连最荒诞的文人都写不出来。可是,当我的目光顺着370刚才观察的方向望去时,立马明白了他的用意。基地的电力已全部恢复,如果我们贸然攀爬上高压电网,势必引起触电,所以得先用绝缘材料覆盖在电网上,才能安全地翻越高墙逃走。我和370如今身无长物,唯一能够做绝缘材料的只有这件棉衣,尽管这是我们目前仅有的御寒之物,为了逃命也只有贡献出来了。

脱下棉衣后我二话没说直接交给了370。这倒不是我故意推卸责任,三米高的围墙对我来说绝对不是问题,但要在靠近墙头的一刹那,准确地将棉衣最大范围地覆盖在高压电网上,我没有十足的把握。370没有推辞,他接过棉衣后退了几大步,突然开始极速助跑,我半蹲在墙根处本想助他一臂之力,他却在离我一米之遥的时候猛地一脚蹬上地面一块凸起的石头,待高高跃起后,快速地在墙面轻点了几下,如履平地一般几下就攀了上去。

墙头上,高压电网幽蓝幽蓝的电火花滋滋作响,看得我胆战心惊。这玩意儿的厉害我曾在去年的一次战斗中见识过。当时我所在的部队攻打小鬼子的一个军事基地,久攻不下,长官便派出了一支突击队。我那会儿还是个青头,负责给突击队打援。在攀爬城墙时,当先的几位师兄就是碰到了高压电网,一沾上就如飞蛾扑火一般扑了过去,眨眼间便全身起火。等他们掉下来时,浑身好像烧焦的木炭,惨不忍睹。那一幕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我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眼瞅着370马上就要碰到墙头的电网,我忍不住握紧拳头,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370看上去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不紧不慢将棉衣往上用力一抛,厚重的棉衣随即好像大鹏展翅似的舒展开来,又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它,让它乖乖地覆盖在了电网之上。而几乎在棉衣落下的同时,370单手勾住了墙头,紧接着又如法炮制地抛出了第二件,那第二件棉衣也准确无误地罩上了电网。

370露这一手,不单单需要过人的身手,更必须胆大心细判断精准,着实叫我自叹弗如。一个“好”字正要脱口而出,后背肩胛处突然传来一阵麻胀的感觉,伴随着一股肉被烧焦的气味,我刚意识到自己中枪了,一阵锥心蚀骨般的疼痛感霎时传遍全身,令我根本无法站立,立刻就往地上倒去。倒地的一瞬间,我听到370叫了我一声,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焦急。

我刚要回他我中了枪,猛然间想起,以370的耳力尚未发觉有敌人靠近,可见开枪击中我的必定是狙击手,而此刻370身在高处,无异于最好的靶子,一咬牙我站了起来,冲他喊道:“没事,刚绊了一跤。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我嘴上这样喊着,心里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想要再爬上三米高的围墙难度极大,而我又不愿让370冒着生命危险返回来帮我,不过,以370的精明,想要瞒过他的眼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假使让他知道我受了伤,必然不肯先走,所以我尽量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冲他挥了挥手。

370攀在墙头,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我发现自己很难保持若无其事,不自觉地就往墙角阴影里躲,一则担心他看出我受了伤,二则也为了躲避狙击手的下一次攻击。

这时,基地内突然枪声四起,还隐隐有日本人的叫嚣声,我暗中吃了一惊,连忙拉开保险栓戒备。过了一会儿,并没听到有大部队朝这边来的动静,不知是不是根生和瘦高个儿那几个人暴露了行踪,正被到处追捕。眼下情况越来越危急,小鬼子随时可能追来这里,370若能早走一分钟,便可能早一分钟确保安全。

我正要继续做他的工作,谁知等再抬头时却发现墙头不知什么时候没人了。难道狙击手发现了370,开枪把他打中了?不,不对,以他那身本事,被人一击毙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已经安全逃离了。

想到370终于脱离苦海,我顿时松了口气,后背上的枪伤一阵阵撕扯钻心似的疼,我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却不小心拉扯到伤口,那一瞬间疼痛上升到极致,我不得不咬紧牙关才勉强克制住没有大叫出声。寒冷,再加上失血过多,我不停地打着哆嗦,想要找厚衣服披一披,猛然间想起棉衣已经被370拿走盖高压电网了。

墙头上,那件鬼子的棉衣还孤零零地搭在那,我苦笑了下,心知肚明自己这辈子恐怕没机会再穿上了,这样想着,竟有些悲从中来。然而,我并没有为自己深陷绝境,21岁的生命即将戛然而止伤怀太久,更多的则是在琢磨那个刚刚离开的人:370。

我和370萍水相逢,相处不过数日,我甚至连他的姓名样貌都不得而知,就选择了义无反顾地信任他,甚至依赖他,这在我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是绝无仅有的。不管他怎么想,我早已认定他就是我的同袍,也早已打定主意一定设法保他周全,让他平安回家。现在370终于如我所愿地逃离了这座魔窟,按理说我应该如释重负才对,奇怪的是我心里反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与苦涩。

我想了一阵,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一股脑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归结于被鬼子关久了,神经出了问题。胡思乱想了一气,一停下来顿觉寒冷难当,便小心翼翼矮着身子挪到一个鬼子的尸体旁,伸手脱他的棉袄。我本不愿穿这沾满脏血的衣服,可在这鬼天气面前,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棉衣套上,就听到基地的枪声停了。想来鬼子已经处理了根生他们,马上该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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