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轩娘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

【瓶邪/架空】庚辰秘闻录· 后传(1)

楔子

  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暮春,上海。

是夜星光暗淡,万籁俱寂。华格臬路一处豪华宅院内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随即三道黑影从楼中蹿出,身后五六个人紧紧尾随,口中还用日语在大声地嚷嚷着什么。三人一面拼命跑,一面朝后放枪,很快就跑到大门口。当先一人身手敏捷,三两下便爬了过去,稍稍落后的那两人还没来得及翻过去,就被追兵一枪击中大腿,从门上掉落下来。其中一人挣扎着爬起来后,冲门外大喊了一声:“走!”随即从怀里掏出个椭圆形的物件,朝身后的追兵扑了过去。

轰!

浓烈的硝烟混杂着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门外幸存的那人目睹眼前这一幕,紧了紧拳头,头也不回地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第一章

上海公共租界,广东路,吴山居内室。

我双眼微闭地坐在沙发上,右手习惯性地把玩着口袋里的骰子,却是半点睡意也无。缓缓踱到窗前,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历书,今日这一页上赫然写着四个字:诸事不宜。

我心里一咯噔,皱了皱眉头,这时,案几上的掐丝珐琅彩西洋钟正好响了十二下。

午夜了。

 “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挺直了腰应了声:“进来”。

来人是我的伙计王盟,他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地走到我跟前,小声道:“老板,买卖砸了。”

我面无表情地挥挥手让王盟退下,又坐回沙发思索了半晌后,起身走向那面摆放着书架的墙,伸手一推,一个隐秘的房间悄无声息地露了出来。一名身着蓝衫、一脸稚气的年轻人正侧卧在室内唯一的一张小床上,尽管我的脚步声放得很轻,他仍然警觉地坐起身,看清是我后,马上站起来敬了个礼:“长官!”

我沉声道:“小五,马上起草电文。”

“是!”小五迅速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部小型电台,娴熟地接通了电源。我沉吟片刻道:“关先生钧鉴:惜猎鹰铩羽,狡虎再度归山,卑职难辞其咎。恳请先生准允卑职以戴罪之身继续锄奸之大业。纵刀山,敢为忠鬼;虽九死,其犹未悔……

时年正值全面抗战爆发的第三年,中华大地、长城内外处处愁云惨淡。两年前的夏天,我奉命潜入上海,以古玩店商人的身份在英租界潜伏下来,隶属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上海区”。我和我的同志们利用上海租界“治外法权”这一特殊性,以租界为据点,遁迹潜形,在大上海这个隐秘的战线上,与日伪势力展开了近距离的厮杀。后来,我因成功刺杀前内阁总理黄少川,而被擢升为新建高级情报搜集及行动工作混合编组一组组长。“新一组”连我在内本有组员30余人,皆受过专门训练,其中不乏留学国外者,主要任务就是搜集军事情报和执行抗日锄奸的秘密行动。一时间,日本鬼子的嚣张气焰遭到重挫,大大提振了抗日的民心士气。

然好景不长,随着汪伪政权投靠日本人,战局发生逆转,丁默邨、李士群这两个汉奸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于极司菲尔路76号成立了一个汉奸特工机构,对我实施疯狂扫荡,多个办公处所被破坏、多名情报人员被杀被捕,整个“上海区”损失惨重。拿我们“新一组”来说,统共就剩下了不到十人,还得算上秘密潜伏的人员和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伤兵,可谓精锐尽失,因而导致刺杀大汉奸张寅的任务连连受挫。

眼看再无可派之人,我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又加了一句:“还请先生施以援手……”

五天后,南京路,一洞天茶楼。

我饮下壶中最后一杯茶水,不禁皱了皱眉。茶是上好的碧螺春,只是经过多次冲泡之后早已寡淡无味。放下茶杯,我掏出怀表一看:下午四点二十五分。

看来今天又没戏了。

上次那封电文发出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上峰的回复,内容与之前一般无二,无非是让我“为了民族的生存和延续、国家的独立与自主,纵使强敌当前,亦当克服困难,义无反顾“云云。说来说去,实则就一个意思:有问题,自己解决;要人,没有。我焦头烂额了一宿,正准备亲自到联络站去一趟时,又收到一封电文,是“上海区”最高长官关先生亲自下达的指令,要我从明日起去一洞天茶楼等一个人,只说此人非常重要,或许会对任务有所帮助,却又对其身份、来历绝口不提。然而,我到茶楼来了三天,每日从开市到打烊,除了添水的小二和两个走错门的茶客,根本没有其他人进这包厢里来。不得不说,这两年的敌后工作磨掉了我不少脾气,倘若换作以前在部队那会儿,我老早就拂袖而去,不作他想了。

又过了小半个钟头,眼看日头西斜,天色渐晚,我的耐性也到了极限。起身取下衣架上的外套,打算喊小二结算茶资走人,房门冷不丁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走进来一位身材肥硕,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马褂,脚上的布鞋沾满了尘土。

这人一进门脸上就堆满了笑,“吴山居吴老板?小姓王,幸会幸会!”说着冲我伸出了右手。

出于职业习惯,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手掌。一般来说,一个人在工作生活中的习惯行为或者特有行为总会或多或少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他的手掌大且厚实,掌心、虎口以及食指第一关节两侧都有一层平滑的茧子,由此可见,此人平时肯定惯用枪械。

我不动声色握住那胖子的手,露出一个标准的商人微笑,“王先生,久仰久仰。”

“吴老板别那么客气,”他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什么先生不先生的,叫我胖子就行。”

“王老板客气。”我们又再寒暄了几句方才落座。

我叫小二换了壶新茶,上了几盘小吃,又亲自给胖子倒上一杯茶。他一仰头就干了,抹了抹嘴说,“我还是喜欢喝酒,再好的茶在胖爷嘴里都淡得跟鸟似的。”

“巧了,吴某的酒瘾也犯了。”我淡淡一笑,“王老板,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坐坐。”

“咱俩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不急这会儿。”胖子捏了几颗花生米放进嘴里,意有所指地说,“听说吴老板最近命犯太岁,诸事不顺,可有此事?”

我一琢磨,听胖子这语气,似乎知道我的身份,可这家伙什么来头,我尚不清楚,还是谨慎点好。当下便淡淡应道:“砸了笔小买卖,无妨无妨。”

“没那么简单吧?”胖子抬起眼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据我所知,你这笔‘小买卖’可是让重庆那边的大老板好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啊。”

我心里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看来这胖子是知道内情的,而且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恐怕跟戴老板那边有直接的联系。想了想,我谨慎道:“王老板的消息倒是挺灵通,不知阁下可有何良策?”

胖子哈哈笑道:“胖爷是个粗人,又不懂做生意,只是想给吴老板介绍一个相熟的买家,把吴老板的货盘下来。”说完,他压低声音很快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心里一动,会心点头道:“如此,就有劳王老板引荐了。等买卖成了,吴某定当重谢。”说完,我们一前一后走出茶楼上了黄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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