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轩娘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

【瓶邪/架空】庚辰秘闻录·后传(50)

(五十)

挨打,我不是头一遭了,自打被抓进76号,我随时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了;可这次竟叫一个叛徒如此羞辱,我心里的愤懑着实难以言表。不过,生气归生气,我倒也还未丧失理智,因为我清楚,我越是表现得愤愤不平,这个叛徒就会越发地得意洋洋,当下便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衣冠禽兽,道了声:“有劳了。”

我以为这回落到朱明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我大跌了眼镜。

待警卫队友全部都出去后,朱明将审讯室的门从里面反锁,然后快步走到我面前,解开了我手脚上的镣铐,“卑职一时情急,还望队长海涵。”

任我再身经百战,也被朱明突然来这么一出,搞得摸不着头脑。电光火石间,我选择了最稳妥的一招应对手法——装傻。

“朱队长这是……”我故作不解地问。

“我知道您一直怀疑我变了节,但事实不是您想的那样,等下回有时间我再向您说明,请您一定相信我是绝对忠于党国、忠于组织的。” 朱明语气和表情十分坚定,显然想以此表明他的立场,重新获取我的信任,只是我怎么可能仅凭他寥寥数语就推翻之前对他的判断,当下只淡淡应道:“你是忠还是奸,我自会判别。这次你大费周章地把我弄来,应该不是找我叙旧的吧?”

朱明压低了声音,提防地看了看门口,“有件十万火急的事向您汇报:上海区出大事了!”

听闻此言,我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忙追问道:“消息可靠?”

“绝对可靠!”朱明道,“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抓了二十几个人,电台破获了好几座,枪支弹药、机密文件也抄出了好几箱。万家文亲自出马,忙得脚不沾地,连睡觉都没时间。”

联想到这几天76号不寻常的动静,我心知朱明所言不虚,顿时遍体生寒,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瞬间从头顶窜到脚心。沉吟片刻,我勉强定了定神,又问:“可知有哪些同志被捕?”

“书记齐先生、电台总督察张先生,还有大部分内外勤负责同志都失事了。”朱明的表情十分沉痛,“万幸的是,关先生目前下落不明。”说到这里,他将声音压得愈发低了,“据说万家文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这两天便要对关先生实施抓捕。”

我忽然感觉事情有些蹊跷,上海区遭受重创,假如已是既定事实,我迟早都会知道,朱明又何苦冒着暴露的危险特意来通知我。因为就算我知道此事,现在也根本无能为力,如此说来,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告知我上海区集体失事的消息,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我顺着他的话头道:“只可惜我身陷囹圄,无法助关先生一臂之力。”

“这正是我找您来的目的。”朱明立马打蛇随棍上,“队长,以您对关先生的了解,他大概会藏在什么地方?”

果然来了!我暗暗冷哼,面上却是一副极度惋惜的表情:“关先生是何等人物,我哪会知道他的行踪?如今,也只能祈求他逢凶化吉了。”

朱明长叹了一声:“难道真是天要亡我上海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假意宽慰道:“关先生运筹帷幄,行藏谨密,敌人没那么容易找到他。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带我回去吧,免得让人起疑心。”

朱明点点头,叫了手下进来,我则是装作刚刚受完老虎凳刑的样子,任人拖着回了拘留室。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打击,走回大牢不过短短百十米,我简直举步维艰,每一步都沉重得要命,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样。难友们见我一副狼狈的样子,赶紧围上来嘘寒问暖,我担心上海区的情况,便让戴炳珍守在门口,叫过盛志诚、邹启川、陈世豪等几人,把上海区可能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当然出于安全考虑,我并未点明消息是出自朱明之口。大家的反应和我一样,都是难以置信,只是在还未获得完全证实之前,我们不约而同都还抱有一丝侥幸。

当晚,趁警卫睡熟,盛志诚把上海区可能失事的消息写在一张香烟的锡箔纸上,通过墙角偷偷凿出的一个洞孔,传给了隔壁囚室,要他们把消息传给下一个囚室,并设法打探确切的消息。我这才知道,同志们虽说失去了自由,却依然没有放弃战斗,失去信仰。我们这一排的十间监房,从外表看完全隔离,各不相干,实则早已打通信息,形成彼此呼应之势。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几乎一夜无眠,好不容易挨到天明,便立刻坐了起来。起身舀了瓢凉水从头顶浇下去,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从窗口朝高洋房那边瞥了一眼,院落前停了好几辆车,看样子敌人还未采取下一步行动,这对关先生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起码能够赢得更多安全脱身的时间。

不一会儿,同室的难友们也陆陆续续起了床。受“绝食抗议”事件的影响,昨晚没有人给我们送饭来,估计上面也是想借此机会让我们这些不守规矩的家伙尝点苦头。我本以为今早也会一样没饭吃,结果刚到6点30分,走廊上就传来了警卫的吆喝声:“放饭了!”

伙夫提着饭菜一进门,我便发现换了一个小个子男人。看他畏畏缩缩、一脸惧意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必须再下一剂猛药。于是,我二话没说冲过去揪住那小个子的衣服,暴喝道:“没听明白是吧?我们不吃猪食!”说罢,我一脚踢翻了那些和往常一般无二的饭菜,吓得那小个子抱着头就跑了出去。很快,警卫队员闻风赶来,带队的还是朱明。

“怎么又是你?”朱明瞪了我一眼,“难不成昨天还没受够教训?”

我冷冷道:“伙食一日不改善,抗议行动一日不停止!”

出言不逊的结果,当然是我又被带到了审讯室。我倒不担心自己会受罪,毕竟不管朱明是忠还是奸,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我,而我也可以趁机再向他套套话。

和昨天一样,朱明一进审讯室就把手下遣了出去,悄声对我说:“听说昨天夜里有几个同志被攻陷了,其中一个是政治部张主任,卑职担心……”

他虽语意未尽,我却一下明白他想说什么,愁苦着脸说:“你的担心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恨只恨现如今我自身难保。”

“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朱明握紧了拳头。

我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要是我在外面,说不定还有点办法,现在……唉,听天由命吧。”

朱明听了这句话,流露出一丝歉疚的神色,“卑职无能,只是这魔窟进来容易出去难,我已经在想办法了,请您再忍耐一阵。”

若非我亲眼目睹朱明叛变的证据,这会儿恐怕就相信了他的忠诚,只可惜我深知此话不过缓兵之计,想从这地方逃出去谈何容易,不禁长叹一口气,随便敷衍他几句便离开了。

再一次“历劫归来”,难友们望向我的表情充满了敬佩。邹启川塞给我一个有些长绿毛的白面馒头;戴炳珍冲我竖起了大拇指;盛志诚则表示,下次送饭由他来出头,不能让我一个人顶。同志们的关心让我十分感动,苦于目前不能说明真相,只得装作不在意地拍了拍胸脯,“没关系,我皮糙肉厚,打几下不在乎。”

和同志们聊了一阵,就该是午饭时间了。盛志诚早早就站到了门口,准备等人一进来就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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